对于蜜蜂来说,采花是一种享受。对于阎罗来说,杀生是一种使命。
花幽明和雪海生没走多远,便被一场雨拦住了脚步。
破旧的寺庙总是在雨天看起来格外的显眼,雨滴落在断墙残瓦上也格外的动听。
漂泊大雨把天地间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,南宫一剑脸上的血迹都被冲刷干净,却打不湿破庙内厚厚的灰尘。
雪海生推开破庙的门,庙内蛛网密布,桌椅破旧不堪,供奉着一尊阎罗,杀生阎罗。
冷风一吹,门直接倒了。
花幽明望着那尊阎罗,奇怪地说道:“花域不是都供奉圣佛,怎么这里会有一尊阎罗?”
雪海生找了几块干净的木板,拿出身上的火石,生了一堆火。他望着那阎罗,原本凶神恶煞的头像缠满了蛛丝,也看不清楚,道:“这里民不聊生,可能当地的人拜了圣佛没用,就改拜了阎罗,没想到照样不管用。”
花幽明作为明月楼的少主,内心也不喜圣佛,见雪海生这般说来,也不生气,却提醒道:“在花域信徒面前说圣佛的坏话,可是要下地狱的。”
雪海生笑道:“看来以前这里的人说了圣佛的坏话,结果就下了地狱,信了阎罗。”
花幽明靠近火堆,烘烤着半湿的衣袖,笑道:“想不到你这人还挺幽默。”
雪海生闻之一愣,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火堆,久久说不出话了。
自从听雪楼被灭楼之后,他已经没有了可以说话的朋友,真个人变的孤僻,一向独来独往,尤其是雨天的时候,心情更加的失落孤独。此番与花幽明一起刺杀南宫一剑,也不过是助她一起刺杀雪舒歌,毕竟自己欠她一条命,可为何在她面前,莫名的觉得有一丝安全感?难道自己喜欢上了她?自己以前不一向最讨厌明月楼么?明月楼主可是杀了自己舅舅的仇人啊。
花幽明见雪海生呆呆地看向自己,满脸羞红,随手拿一块木头,见雪海生忽然瞪大双眼,连忙低下头了,木头上竟然有几滴雨水。
花幽明疑惑道:“这破庙漏雨么?”
雪海生站起来看了看四周,道:“这庙虽破,当初建造的却是结实,除了墙皮脱落砖瓦老旧,还有倒掉的门,并不漏雨。”
一阵冷风从门外吹来,木头燃烧产生烟雾吹了花幽明一脸,呛出了眼泪,她连忙躲在一边,道:“这木头上的灰尘太多了。”
杀意突然充满了整个寺庙,原本冲向阎罗的烟雾却分为两团,分便向花幽明和雪海生吹去,就连门外原本要吹进来的雨水也被这杀意斩断折返回去,“轰”的一声阎罗雕像四分五裂,一把血红的刀直刺花幽明的心口。
“小心。”
雪海生飞身扑倒花幽明向后滚去,破旧的桌椅不知压碎了几个,方才停了下来。
雪海生一口鲜血喷出,花幽明摸着他的后背惊叫道:“你流血了。”
“不碍事,你没受伤吧。”
花幽明点了点头。
两人站了起来,小心警惕地看着眼前的那把血红大刀。那刀似乎尝到了血味,周身光芒大盛,颤抖不已。
“你们在我的破庙生火,烟雾熏的我眼泪直流,该如何惩罚呢?”
一个黑袍老者从破裂的阎罗中走出,双眼闪烁着诡异的红光,脸上覆盖着浓郁的鬼气,声音萎靡不振地说道:“男娃儿倒是挺多情的,不知道你中了阎罗散,女娃儿会不会救你呢?”
花幽明仔细打量着黑袍老者,他的身前纹着一只恶贯满盈的杀生骷颅,惊道:“杀生刀,你是鬼域的杀生阎罗?”
杀生阎罗的双眼慢慢变成黑色,隐藏在脸上的鬼气之中,空中悬浮的杀生刀血光散去后飞回他的黑袍之中,说道:“女娃儿好眼力,只是不知你们怎么会有阎罗散?”
花幽明一脸疑惑:“阎罗散?杀生阎罗说笑了,我们怎么会有。”
杀生阎罗问道:“南宫一剑是怎么死的?”
雪海生惊出了满头大汗,呆住了,南宫一剑就是命丧阎罗散,连忙望了望门外,幸好漫天大雨,没有太阳,这才缓了一口气。
花幽明怒道:“难怪南宫一剑这么轻易的就死了,原来是你在暗中下毒,想要嫁祸给我们。”
一道白光亮起,五朵伤心小花化作伤心小剑向杀生阎罗天汇、心府、膻中、关元、气海刺去,正是明月楼的嫁衣神功,可把自己修炼的本命物化作任何武器,令对手防不胜防。
杀生刀瞬间斩出五朵刀花,杀生阎罗知觉那五把伤心小剑软软绵绵,把杀生刀气吸了进去,变大了许多,在花幽明的控制下再次偷袭而来。
杀生刀每一刀砍出,带有鬼哭狼嚎之声,可一旦触及那伤心小剑,便如石沉大海,消失无踪不说,反而激起一层层浪花,向自己扑来。
杀生阎罗惊道:“你这是什么武器?明月楼主花倾城是你什么人?”
花幽明越打越吃惊,自己的伤心小花原本就有克制阴邪的作用,这杀生阎罗一不留神输了先招,可对方毕竟已登上了七层楼,再打下去只怕就打不过了。自己的嫁衣神功也只练到第七层,虽能借对方功力为己所用,可奈何自己修为不够,眼下只可智取,不可力敌。
雪海生见花幽明渐渐落入下风,草草包扎了伤口,拔出孤影剑,一剑携带着外面的风雨,化作寒江水龙向杀生阎罗刺来。
这便是本命境的神奇之处,随着本命剑与主人合二为一,可以发挥本命剑最大的威力,孤影剑乃是雪海生在寒江练剑所得,孤影剑意也是在寒江风雨霜雪之中所悟,此刻借助天威引来风雨之力,威力大增。
花幽明冷笑道:“既然知道明月楼,就快交出阎罗散的解药?”当下趁着杀生阎罗分神之际,五把伤心小剑合为一体,向他眉间飞去。
刀光一闪,寒江水龙被一刀两断,化作一滩水洒落在地。伤心小剑四分五裂,花幽明终于承受不住反噬之力,像一朵飘落的花朵坠落在寺庙门口。
杀生阎罗冷笑道:“小娃儿,你们老老实实告诉我阎罗散是从谁手中得来的,我可以留你们一命。”
雪海生扶起花幽明,问道:“你没事吧。”
花幽明摇了摇头,擦去嘴角的鲜血,手指上伤心小花光彩大盛,一颗鬼王草幽幽地浮现在其中,带着一股坏天灭地的威力,似乎要与杀生阎罗同归于尽。
杀生阎罗吃惊道:“咦,你怎么会有鬼王草,这不是鬼后她老人家的头饰么?”随后望着两人笑道:“你们是否认得鬼后?”
花幽明和雪海生互相望了一眼,猜不出杀生阎罗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,摇了摇头。
杀生阎罗笑道:“你们若肯将鬼后的行踪告诉我,我今天不但不杀你,还把阎罗散的解药给你们,怎么样?”
花幽明笑道:“好啊,你先把阎罗散的解药给我们。”
杀生阎罗随手在黑袍中拿出一个黑瓶,道:“你们先告诉我怎么得来的鬼王草,我就把解药给你们。”
两人齐道:“我们几天前救了一个老太太,老太太就把鬼王草送给我们了?”
杀生阎罗见两人回答的干脆利索,反而更加的怀疑,道:“这鬼王草是如何融合到你的本命武器中的?”
花幽明想了半天,却不知该如何开口,随口乱编了一个理由,道:“我睡了一觉,醒来鬼王草就不见了,谁知道竟然和我的本名武器伤心小花融合在了一起。”
杀生阎罗双眼瞬间变红,杀生刀血光再起。
“寺庙里面有人么?我能进来避避雨么?”
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寺庙外传来,花幽明惊喜地喊道:“温大小姐?”
花幽明和雪海生喜上眉梢,双眼却注视着那把杀生刀,知道温大小姐此刻就在外面走来,却不敢分心去看。
杀生阎罗却看到了。
雨越下雨大,寺庙外的雨却说不出的怪异,此刻竟然缓缓从地面向空中落去,一把巨大的秋水剑悬浮在雨水之中,剑尖雨滴不断,剑身仿佛受雨水的冲洗愈加的透明瑰丽。
杀生阎罗的双眼似乎被刺倒了,又流出了泪水。
杀生刀红光一闪,只见那秋水剑四周的雨水都停止了坠落,滴答一声,秋水剑微微一颤,荡起了一道水纹,又恢复如初。
雨水继续落下,下的更急。
“少楼主,雪少侠,你们怎么在这里?”温先知惊讶地说道,一脸兴奋,似乎没有发现他们受了伤。
“危险。”雪海生提醒道。
“那里危险了?你们是不想让我进来避雨么?”温先知跳了进来。
花幽明和雪海生只觉眼前一花,杀生阎罗不知在何时不见了踪影。
花幽明和雪海生四处打量,各自目光里写满了吃惊。
“轰。”
寺庙一分为二,轰然倒塌。
“啊,这里真的危险啊。”温先知连忙跑了出去,一身的泥土被雨水一冲,成了泥浆,嫌弃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。
花幽明和雪海生反应稍慢,成为了泥人而轰然不知,眼神里是死里逃生的喜悦。